“我以前也误会过我的战友,后来我抱着浑身是血的战友来到这里,他被推进急救室,我就和你现在一样呆滞地坐在这里。误会让我们吵了好多次架,我恨误会。”二十岁刑警再次陷入深深的回忆里,他的眼圈逐渐变红。“我的衣服上都是他的凝固了的血液,那个晚上我真的好后悔,也害怕,害怕他离开我,很幸运,他没有离开我。”
方明煦低着头,因此二十岁刑警看不清楚方明煦的表情,他拍了拍方明煦的肩膀宽慰他。
“不要怀疑陆孝对你的爱意,那是一种比高山、比大海还磅礴的爱。”
161
方明煦冲进陆秋的病房,他已经忘了陆秋对他的仇恨与厌恶,他只想见到陆孝,无论如何要和陆孝讲明白一切的前因后果,他不管不顾地踏进陆秋的病房,看见陆孝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,也许是陆孝的身高低于男性标准身高,他与这个椅子不匹配,陆孝弯着腰搅动着陆秋的汤饭,汤饭还有些烫,冒着热气。
陆孝小心翼翼且认真地搅动着陆秋的饭,丝毫没意识到方明煦已经走进来了。直到陆秋的眼神越过陆孝疲惫的身体,陆孝回头,发现方明煦无声地流着眼泪,站在那里,就像无家可归的小孩儿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方明煦道歉。
陆孝没说话,他还在不停地搅动着陆秋的饭,像机器人,已由程序设计好固定的行为。
“谢谢你,陆孝,像五年前一样,每一天都是如此爱我。”方明煦这话说的很坚定,也很难过,他和陆孝错过了五年,有五年之久。
陆孝低下头,让方明煦先出去,他不会再与陆秋因为方明煦吵架,如果陆秋让方明煦从他的生活中消失,那他就彻底和方明煦分开,他不再做彷徨的小鸟,他和陆秋是永远不能分开的灵魂与他的身体,是明亮灯塔与他的小船。
方明煦又说了一句对不起,他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,他是最令人讨厌的角色。
“别走!”陆秋喊住了他,用一种嘶哑又怪异的声音,她花了很大力气才喊出这两个字。
陆秋有很多次都在回忆陆有善血淋淋的尸体和他死前最后的几句话,还有那个濒死长长的梦境。
梦里的陆有善不再是血淋淋的尸体,他变得和十九岁那年一样年轻帅气,他是幸福的,也是自由的,那梦里属于陆有善和柳天下的二人小岛像天堂一般。她不知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态,她希望陆孝可以像梦里的陆有善那样幸福,也穿上傻气但是潇洒的衬衫,有清甜的椰子水喝,生活自由自在没有压力。她想陆孝还没有过上那样幸福轻松的生活,她难过的想哭,她想如果方明煦能够站在陆孝的身边,那应该会让陆孝感到幸福快乐吧。想到这里,她的思绪和呼吸也变得轻松了,是的,没有血腥的仇恨,没有痛苦的误会,也没有沉重压力下的谩骂。
——只有自由。
她向着方明煦伸出手,她的手抬起有点费力,手腕上的留置针让她感到有点痛,她的手像冰块儿一样凉。
方明煦很快把他的手伸出覆在陆秋的手心,他的手居然和陆秋的手一样凉。
陆秋微笑,把她和方明煦的手压在陆孝发抖的手上,就像以前村里常常在一起玩打口袋的三个小伙伴,也像以前和陆有善头顶着头做最亲密的家人。
终于,她说出了陆有善的遗言,“陆孝,你是自由的。我是自由的,方明煦也是自由的。”
陆孝是自由的,方明煦也是自由的,那些沉重沾染血腥气的枷锁就在陆有善登上天堂的那一刻消散了,或许它们也不曾存在过,是无法放下的回忆一点点将枷锁具象化了。不放下回忆就无法自由,陆有善用死亡做了最后的阐释。
162
陆秋坐着轮椅和陆孝去看望陆有善,他们俩买了椰子水,陆秋给陆孝讲了那个梦,所以她强调,陆有善已经托梦给她,必须买椰子水,除了椰子水,陆秋还买了绿豆饼和板栗饼。买这些东西时,陆秋是很难过的,她尽力掩饰自己的难过,生命的消逝她见识过,而且她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,至少要成熟二十岁。
陆孝先是打扫了一下墓前的枯枝落叶,然后把椰子水打开,倒在陆有善的墓前。
“放心吧叔叔,陆秋康复训练做的很好,很快就能站起来走路了。”陆孝跪着说。
“你在给陆有善画大饼?不要画大饼,鬼魂什么都知道。”陆秋虔诚地双手合十,对着陆有善的墓碑念叨,“陆有善一定要去天堂……”
“从小到大,你什么都做的很好,学习能力强,康复训练当然也是做的最好。”陆孝说着,开始摸起陆秋毛茸茸的小脑袋,“要不要买个假发?买个红色的?”
陆秋摇头,“不买,小秋香很喜欢我现在的发型。”
“买一个也行,买红色的,过年也喜庆点。”
“谁规定女孩儿一定要长发飘飘呢?”陆秋摸了摸自己的寸头,还挺好摸的。
陆孝越看越心疼,他把陆秋搂在怀里,对着陆有善的墓说了好多心里话。
“有什么想说的记得托梦给我,我买了漂亮的捕梦网。”
“陆有善喜欢这东西,捕梦网,陆有善很讲究又时髦。”
白色玫瑰,随便掐一朵给你。
大寒,今日陆孝决定吃火锅。
究竟吃哪种火锅,是清淡滋补的江浙火锅,还是鲜香麻辣的川渝火锅,抑或是东北牡蛎酸菜汆白肉火锅。陆秋推荐锅底只加虾米螃蟹葱段涮羊肉的老北京火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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