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是因为本次事件知道的人不多,朝轻岫的名气值上涨的也很有限,顶多是在徐中直心中由“敏锐的大夫”变成了“特别敏锐的大夫”。
徐中直十分佩服,又深觉感激,道:“若非朝大夫揭破此事,我再也想不到阿姊身边的人会对她下手。”
朝轻岫问:“阿善平日里有什么要好的人吗?”
徐中直想了想,摇头:“她大部分时间都陪在阿姊身边,跟家里其他人来往不多,只有一个哥哥,今日去了城中铺子里打下手,现下还不知回来了没有。”不等朝轻岫进一步吩咐,就去外面叫了个男使去问问阿善哥哥的情况,得到的回复是“还没回来”。
朝轻岫点头:“既然如此,且不必惊动她的哥哥。”又对徐中直道,“劳烦备一下纸笔,我去为令姐重新开个方子。”
徐中直回过神来,连忙站起,带朝轻岫去书房。
等药方写完后,徐中直接过一看,发现上面有天麻黄连白术等草药,好奇道:“这些与古大夫开的药方不大相同。”
朝轻岫颔首:“令姐头疼无法入睡,吃什么药都是事倍功半,先喝两剂安神解毒的汤药,好好休息一番,其它容后再说。”
徐中直闻言恍然,立刻答应下来,又提议:“今日天色已晚,出行难免不便,朝大夫若不嫌弃,就在寒舍委屈一晚。”
朝轻岫:“也好,令姐病势如此,我也得再看看情况,才好放心。”
徐家是富户,又与城内的药铺相熟,很快就派人将药按方抓了回来。
朝轻岫亲自去厨下看着人熬了,然后把徐非曲喊起来,重新服药。
徐中直并不知道对方是在积攒《岐黄书》的熟练度,只觉得对方实在是个好心肠的大夫。
跟治疗李遥时一样,朝轻岫同样为徐非曲浅浅输了一些内力,帮助药效发散,过了一刻功夫,被头疾折磨许久的徐非曲,终于陷入了梦乡。
徐中直松了一口气,道:“您果然是神医。”
朝轻岫笑而不语。
她自己知道,这不完全是汤药的功劳,主要是因为她方才用《清心诀》的内劲稍稍按了一下徐非曲的睡穴……
徐家家资殷实,虽然徐非曲已经倒下,暂时不能理事,徐中直依旧尽力招待朝轻岫,准备的饭食是炙兔腿、麻油拌鸡丁、炒菜瓜、炒枸杞芽、鱼羹跟蒸饼,他本来还想烫一壶酒,只是朝轻岫言明自己滴酒不沾,所以才罢了。
朝轻岫:“待会记得去厨下再熬些白粥。”
徐中直忙道:“莫非大夫觉得蒸饼不合胃口?”
朝轻岫笑了一下:“我不挑食,吃什么都好,不过令姐的身体情况不佳,恐怕近日只好喝点白粥米汤来养一养元气。她如今虽然睡下,奈何中毒日久,一个时辰后,大约还会苏醒。”
徐中直听到她的嘱咐,心中深为感念,低声道:“我记下了。”
用完饭后,徐中直瞧过妹妹后,去厨下盯着人给姐姐熬粥。
朝轻岫则在徐宅中散了会步,她不用侍从跟着服侍,随意走了两圈,就返回客房。
晚间光线不佳,朝轻岫将灯盏移到了榻前的木案上,她甚是欣赏徐宅中填充了羽毛与碎布的靠枕,倚在上面看了数页《岐黄书》,同时在心中默默记诵白日诊治徐大小姐时的心得,将所有该记的知识点都复习过一遍后,才轻轻吹灭了油灯。
霎时间,屋内屋外都陷入到了一片黑沉沉的寂静当中。
南边的春夜常有濛濛细雨。
雨丝落在草叶之上,发出轻柔的沙沙声,将夜色衬托得更加静谧。
徐宅树荫的阴影中,忽然闪出了一道人影。
那道人影动作轻巧地直奔后院,最后停到了一间靠着院墙的房间当中。
傍晚时分,徐中直将阿善关进了此地,他不愿意吵嚷得是人皆知,所以没有安排专人看押,只是在门口挂了一把锁。
那道人影从发髻中摸出一根铁丝,将锁轻松挑开。
屋外光线昏暗,屋内的光线比屋外更加昏暗,来人眯眼一瞧,发现床榻上横躺着一个人,当下深吸一口气,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铁钩,对着床上的人狠狠刺了下去。
手起钩落,铁钩尖端直刺下去,甚至扎穿了床板,整个过程顺利得异乎寻常,来人的动作却忽然停顿了下来。
——如果说铁钩上传来的感觉没错,那么此刻躺在床上的并非阿善,而是扎成人形的稻草。
“阿素姑娘夜间来此,果然是为了杀人灭口。”
不远处,一道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,那声音不含半点惊愕与怒意,然而落在阿素耳中,却不吝于晴天打了个霹雳。
阿素猛地回过身,做出戒备的姿态:“……你是什么人?”
面对着仿佛是突然从夜色里长出来的敌人,阿素心中浮起了许多念头,她怀疑自己早就泄露了行迹,今日之事,根本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诡计。
黑暗中的那人却没有再次说话,寂静的夜色沉沉压在阿素的心头,她毫不犹豫地抬手放出了三枚飞针,同时强行提气,纵身跃向窗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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