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烛光摇曳,沈随安披了披风,开窗向外看,风把衣领上的毛领吹得乱动,轻轻擦过脸颊两侧。
屋内的暖炉熏人头疼,沈随安低垂眼,吸口气,鼻腔里尽数是烟熏气味。
婢女特意往里加了香薰,反倒更催人头疼。
沈复推门而入,怀里抱着卷宗,沉声唤他:
“大人,你命我去找的都在这里了。”
沈随安把窗合上,沈复开门时屋外的寒风汹涌而入,似乎要卷走他浑身最后一丝温度,沈随安就着毛毯往下坐,他裹紧衣领,白天那幕还在脑袋里回放,四皇子逼到他面前,怒斥他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药。
沈随安只是淡淡冲对方一笑,歪头淡然道:
“你我之间何必这样嚣张跋扈,各凭本事的事情罢了。”
四皇子看着像是孩子,实际城府极深,他在宫城内长大,习得母亲的心机,不外露,但是一颦一笑之间足够让人毙命。
他此举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。
好在沈随安自己给自己留后手,才没被牵着鼻头走。
沈复在桌上摊开卷轴,弯腰道:“大人,你且慢慢看。”
书卷上是地图,小到街头巷口,大到覆盖整座皇城,地图上布满了标记,每一条线都代表着四皇子势力的触角。
沈随安的指腹摸索卷轴,他摸了摸下巴,低声:“他所接触的都在这里了?”
不应该,四皇子背后的势力不该只有这一点,否则他怎么敢直来直去和他面对面硬刚,他母妃是富甲之女,所能涉及的方面也不该只有这一点。
衙门的判官是他的人之一,但远不止如此,沈随安把卷轴翻了又翻,沈复说不出话,毕竟自己绞尽脑汁找到的东西可全部都在这里了。
月上头顶,夜入得深,沈复不由打个哈欠,但很快压抑住心里的困倦,出声:
“大人,时候不早,不如先睡吧。”
沈随安眸子一闪,嘱咐他:
“你伤口还未痊愈,你先去睡吧,稍后我自会入睡。”
……
与此同时,萧风杨在历经一番波折后,终于得以安全回到江芙身边。
他没带什么行李,全身不过也就一小个黑布包,里面装着他全部身家——几块银两,几件里衣,还有些一直随身携带舍不得的小物件。
初到小院门口时他还在犹豫,生怕自己找错路,来回四顾一番后认定这里,敲敲门,没多久江芙就来开门了。
他来之前便写过信,江芙也回他:
我们时刻准备欢迎你回家。
萧风杨眉眼弯弯,回家,多么好听的词。
小木门吱呀一声打开,江芙探出头看他,她原来表情平平,在看清他后一瞬间露出笑容,小虎牙咬着唇角。
萧风杨莫名想哭,鼻头酸酸的。
江芙把他拉进屋,江澈和小春在写字,江澈认真教小春怎么写自己名字,一笔一画神情认真。
江澈抬头见他,像是脱缰的小马,欢悦朝他一奔,抱着他腰间不撒手,小春是个女孩儿,知道礼数,便安分在一边朝他行礼,萧风杨被这家的氛围一暖,脸上笑意更加浓厚。
江芙关心他,接过他的行李:
“怎么就这有这么点东西?”
萧风杨把江澈拉开一些,自己拿走,打算自己找个角落放:
“我一个人在外,确实没什么东西。”
江芙突然看见他手背上一晃而过的疤痕,心里一紧,向他靠近些,问出声:
“这是怎么回事儿。”
萧风杨闻言,也不遮掩,他轻轻拍了拍江芙的手背,
“躲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。”
这伤口说小不小,说大不大,总之看着多少有些骇人,红肿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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